周铨深吸一口气，但并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。
威逼利诱，所有的手段，他都已经用了。
周洛泽如果失控，真的动手，今天只能鱼死网破。
他活不成，对方也一样。
偌大的疗养院，有了枪声，绝不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。
这里不是帝京的那个夜场，而是他安排了多年的疗养院。
周洛泽能控制一时，却绝不可能扫除所有痕迹。
他和自己一样，有一个绝不可能丢下的亲人。不，不止。他比自己还多了一只想要一直留在身边的金丝雀。
但凡周洛泽折在华国，安娜斯塔西雅也很快失去保护。
“碰！”
一声枪响，周铨脑子里精密思虑的一切忽然戛然而止，他骤然跪倒在地。
血液顺着地板，蜿蜒流淌。
然而，一旁的黑衣人们却松了口气。
老板只是打穿了周铨的右腿膝盖。膝盖骨这东西，绝不是接骨就可以接得上的。从此以后，至少废了条腿。
“东西都归位，懂我的意思吗？”
周洛泽漠然地看着瘫倒在地的周铨。
“归位”自然不是指寄给峤屿墨，而是回到该回的地方。
周铨脸上的汗水已经密密麻麻地浸了出来，浑身因为疼痛而抽搐不已，然而，这个时候，咬紧牙关，点了点头。
一旁的周夫人像是魂已经飘到了窗外，除了那两声枪响的时候吓了一跳，这会儿，眼睛里一点变化也没有。
周洛泽将枪丢给了一旁的人，淡淡道：“打扫干净。”
说完，拿着那个u盘，转身离开。
房间里将近十个黑衣人，很快将血渍擦净。至于疼得快要失去意识的周铨，所有人默契地当他不存在。
直到最后，黑衣领头人站在周铨面前。
其余人顿时明白，临走前，老板肯定还要给这位“大哥”一点永久的回忆。顿时，全部撤离。
直到人去楼空，黑衣领头人缓缓俯身。
周铨一动不动，仿佛整个人已经被枪伤夺去了全部注意力。
然而，黑衣领头人只是丢下一包包扎伤口的药物，
“周总，这是最后一次。”
周铨抬头，眼前已经出现重影，枪伤让他几乎挺不过去，然而，这一秒，却微微勾唇。
“好。”
他下的最大一步棋，一直就在周洛泽身边最近处。
只不过，当初约定，对方不会做任何对周洛泽有害的事情。
如今，也是时候彻底解除合作。
黑衣人起身，看了一眼伸手往窗外的周夫人，又看了一眼快要疼晕过去的周铨，垂了垂眼帘。
多年前，他刚高中毕业，他唯一的妹妹因为肺癌入院。
可他除了一身蛮力，毫无挣钱的本事。
周铨帮他垫付了所有的医药费，只有一个条件——接近周洛泽。
从此之后，他开始打地下拳击，越血腥越暴力越容易引起灰色地带关注的越好。
直到有一天，他被周洛泽轻轻一指，成了他身边最低等的打手。
这么多年，往返于各国，为他办事，一步步成为他亲信。
有时候回想起来，都觉得，当年在医院遇上周铨，像是个错觉。
然而，一个人凝望深渊的时候，深渊也在凝视着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