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说这日,道坊中来了位熟客,是个高官之子,名唤崔生。此人长的如女子般年轻貌美,外相清雅,性格内向,很讨女人的喜欢。他的脾性倒和李名十分切合,两人平日里谈得也都非常投机,相互间以朋友论处。
崔生一边在享受浴足,一边就发些感慨道:
「小李子,你这服侍之项其它都好,就是少了些甚么,未免略显单调。」
「你看人家茶楼酒肆,每每有丝竹之声、佳人歌舞相伴,惬意无比。你如在客人泡脚之时,也能找些歌妓来弹琴唱曲陪和,岂不更让人快哉!」
「歌妓?倒没怎么在意过,是否为卖唱的女子?」
李名站在一旁好奇地发问。
崔生呵呵笑道:
「看来小李子还嫩的很了,估计平日里极少光顾此种场合罢。本朝歌妓遍地都是,我家中便有不少,但凡是饮酒行乐之地,必有她们在侧献技助兴——呵呵,今晚我且带你去个盛名所在之所,彻底见识一番如何?」
想了想,李名觉得去瞧瞧倒也无妨,于是答应了下来。
天色渐晚,华灯初上,洛水边上的夜生活尚未开始,崔生就已跑来找他。换过衣衫,又和其他人交代了一声,李名便跟着崔生一路行去。
过不多时,却到了东都城内有名的「红deng区」——修业坊。
李名以前白天倒也曾经过此处,如今黑夜里过来,景况则完全两样。但见街边处处张灯结彩,红红绿绿,各抢风光;男男女nv们华服艳妆,往来不绝,谈情调笑之声此起彼伏,绵延数里。种种极尽轻佻之情韵,让首次莅临的他眼花缭乱,正瞧得脸热心跳时,这边已被崔生拖到了一座名唤「牡丹阁」的数层高楼前。
这牡丹阁果然气派宏伟,飞檐四挑,巨梁顶端红灯高悬,朱红廊柱上雕金镶银、龙凤交缠;门前开阔处车马忙碌,客人进出络绎不绝;大厅内更烛火辉煌、彩带旋绕,处处依红翠柳,遍地燕语莺歌,一派艳丽奢靡之景象,走在里边东张西望的李名简直如乡下人进城一般,哪样见了都新鲜。
早有熟识的迎宾看见了崔生,一名花枝招展的妖艳女子娇笑着左摇右摆移了过来,朝他大呼小叫嗲声道:
「哎哟,崔公子,今日里总算又来了,姑娘们对你都挂念得紧哩!俗语说,『一日不见,如隔三秋』,公子爷你可是不知隔了几日几秋了,今儿怎生交代?」
崔生哈哈大笑了几声,探手在她的粉臀上狠捏了一把,答道:
「这不是来了么?还带了个贵客哩,少不得待会要妳等好好侍侯。」
这女子媚眼一瞟李名,荡笑着上来抓住他的手道:
「这个当然……哟,这位公子长的亦是俊秀标致的很啊……第一次来罢?不知是要听歌赏舞哩还是要那个甚么……」
崔生打断了她:
「先带我们去歌舞场中罢,可要安排个好位置,今日里便让这位李公子见识见识妳们牡丹阁最当红的姑娘。」
李名哪里经过这些调情场面?有些脸红的缩回手。
艳妆女子见状娇qu轻颤,「格格」又lang笑了数声,这才转身,把他们带进了右侧不远处门帘里边一个偌大的场子中。
抬眼望去,只见场前有一处方正宽敞的戏台,台前空处四则散放了二三十张桌椅,大部分的桌边,已坐满着达官贵族、公子哥儿、文士墨客等等各色人物,都是早早地占好位置在那翘首以待了。众人一边享用着桌上的酒水点心,一边海阔天空的闲聊胡侃,情景倒宛如现代社会中的歌舞演艺厅般随意和自由。
崔生和他跟着那领路女子,绕到前面一张桌前坐下。熟门熟路的,崔生要了一壶桂花陈酿和几碟小食,随后便和李名对饮起来。却没几杯下肚,不擅饮酒的李名脸孔已微微见红,神思恍惚间,只发觉周围的空位已然全部坐满,人声鼎沸,嘈杂刺耳得便如成百上千只苍蝇同时在耳边嗡嗡飞舞。
正热闹时,忽听台后传来数声竹板脆响,全场顿时变得沉静下来,原来是时辰已到,歌舞妓们的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。
不一会儿,从侧面上来几名手拿琵琶、服装艳丽的女子,在台中摆好姿势后,一名女子抚指叮叮冬冬地弹了个起头调,另一位歌妓则打着节拍启齿唱道:
「寒雨连江夜入吴,平明送客楚山姑。洛阳亲友如相问,一片冰心在玉壶……」
歌调优美,声音婉转,词句悠悠,刹那便把场下的目光和耳朵全吸引住,间或还有人摇头低呤跟和,气氛逐渐变得活络放松。
这些女子唱毕才躬身而退,这时就听有不少人站起来大声叫道:
「谢阿蛮!谢姑娘!」「谢阿蛮!谢姑娘!」
喊声未毕,随着后台丝竹曲调悠悠奏响,却转出来了一名身着霓裳羽衣,年约十六七岁的美貌少女,在婉转的音乐声中,她翩翩起舞,仿如轻鸿。先前吵闹的众人早是端正而坐,无不凝神观注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