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一次俞菀看见他的时候，是在将近半个月前。
在婚礼的前一天晚上，他抱着她，在她耳边说，他爱她。
而现在，他站在她的对立面。
他身上穿着黑色的西服，白色的衬衣世界上最正式的两个颜色，衬托的此时的他依旧高贵，冷傲。
那时，法官已经将案件陈述完毕，由原告方，贺隽樊的律师赵景乾率先发言。
“我方代表永年集团，被告人俞菀在任法人代表期间，利用公司财务漏洞，为一己私欲和非法团队勾结……”
赵景乾的声音掷地有声，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起伏，泰然自若的，的确称得上北城金牌律师的名号。
而其实他说了什么，俞菀一个字都没有听见。
她只定定的看着对面的人，一动不动的。
尽管他，没有抬起眼睛，看她一眼。
赵景乾声声逼问，边覃晓的律师却是不慌不乱，将赵景乾列举的事情一一驳回。
“被告人虽然是法人代表，但是对此被告人并不知情，而且被告人对原告所说的事件一概不知……”
双方展开激烈的对决，相比起来，台下的人原本都是想要看俞菀和贺隽樊撕起来的，看见眼前这一幕，不免有些失望。
赵景乾一直咬着不放，边覃晓的律师顿时恼了，“依原告律师所言，即使我方委托人在永年集团并没有任何任职过往，但因为这个法人身份此次事情还得承担全部责任不成？！真的是可笑！这分明就是有人诬陷！”
“张律师，请您慎言！这是在法庭，没有证据的事请您想好再发言！”
“现在赵律师口中所说的证据，又有哪条能够证明那些事情真的是我委托人亲手做的？”
“这些证据最后的结果是由检察院定的，张律师这是在质疑检察院吗？”
“早就听说赵律师能言善辩，是北城金牌中的金牌律师，能言善辩厉害的很，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，我刚刚说的明明是关于赵律师口中证据的事，怎么就变成了检察院的问题？”
“证据是由检察院审核并给出结果的，我这样问，又有什么不对？”
“肃静，肃静！”
就在两人几乎都要吵起来的时候，法官终于忍不住说道。
赵景乾和张律师纷纷往后退了一步，眼睛看向法官。
抢在赵景乾开口之前，张律师先说道，“法官大人，目前我委托人虽然是永年的法人，但是她并没有在永年中任职，关于原告提交的证据还请法官大人能……”
“我有新的证据。”
张律师的话还没说完，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传来，将他的话打断！
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的看了过去。
开口的人，是从刚刚开始就没有说过话的贺隽樊。
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，眼睛也终于落在了俞菀的身上。
平静的，冷漠的。
法官问，“什么证据？”
贺隽樊看向赵景乾。
那个时候俞菀还从赵景乾的眼中看见一丝丝的……诧异和不忍。
但是下一刻，他便收起情绪，将桌上的一份文件递上。
“这是关于韩氏和大华银行交易异常的证据，从中我们发现大华银行和永年的状况有点相似，背后的链条也几乎一致，这证据我们已经提交了一份给警方，这是另外的备份。”
赵景乾的话说着，将东西交给了陪审团。
对面的张律师听着他的话，忍不住冷笑了一声，“赵律师是糊涂了吗？这件事情和我委托人又有什么关系？”
“怎么会没有关系？谁不知道，韩氏的总经理，韩总是俞小姐的父亲？而且在这之前，俞小姐还和韩总生活过一段时间，或许就是在那段时间里面，他们两个达成了共识……”
赵景乾的话还没说完，“噗嗤”一下的笑声突然传来。
在原本严肃，剑拔弩张的法庭上自然是无比的突兀，所有人纷纷转过头！
边覃晓更是皱紧了眉头！
发出笑声的人，是站在被告席里的俞菀。
她站在那里，双手紧抓着面前的栏杆，笑的整个人都在轻轻的颤抖着。
“肃静！”
法官的手重重的敲了敲法槌，“被告人，你有什么想说的？”
俞菀就好像听不见他的话一样，只不断的笑着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她明明在笑，声音却好像是一只无形的手一样，将所有人的心一把揪住！
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，法官甚至都在犹豫要不要休庭的时候，俞菀终于缓缓停下了笑声，看向贺隽樊，“贺总，我可以问您两句话吗？”
可能是因为她太长时间没有好好说话了，她的声音嘶哑到了极点，就好像是老妪一样。
“被告人请问。”法官直接回答。
俞菀却不说话了，眼睛定定的看着贺隽樊。
她的脸色苍白的如同被水泡过一样，双颊凹陷了下去，一双大眼紧紧地看着贺隽樊！
然而，他的脸上却是始终的平静。
在法官的话音落下，俞菀却还是没有开口后，贺隽樊终于意识到她是在等着自己的回答，缓缓点了一下头。
看见他点头后，俞菀这才接着说道，“我在韩家经历了什么，贺总您都忘记了，是吗？”
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，眼中也没有任何波澜，看着他。
“我不懂你的意思。”他回答。
全然没有任何起伏的回答。
俞菀记得在这之前，他还会吻着她的伤疤，告诉她，这些伤痕他都会一道道的给韩重算回去。
但是现在，他却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回答，他不懂她的意思。
将那些明明已经结了痂的伤口，生生的撕扯开来，然后，往里面撒上一把盐巴。
“贺总现在说这样的话，就是打定了主意觉得我做了那些事情，甚至和韩重勾结在了一起，是吗？”
“具体的结果还得等警方调查，我只是，协助罢了。”
他回答的话，进退有度，没有针锋相对，却也没有任何的温度！
那可是他的妻子！
边覃晓坐不下去了，直接站了起来！
“贺隽樊，你非要这样是吗？！这件事情和俞菀本来就没有任何的关系！韩重是她名义上的父亲又如何？他们之间真实是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？你非要让她在这种地方这个时候将这个伤疤揭开是吗！？”
“肃静！”
法官的声音再度传来，眼睛看向边覃晓，“台下的人不得喧哗！”
边覃晓握紧了拳头，牙齿更是紧紧地咬着。
如果不是因为贺隽樊坐在原告席上，如果不是因为他身边有人护着，可能此时边覃晓已经直接冲了上去，将他一拳捶在地上！
在这之前边覃晓还能跟自己说两句，告诉自己贺隽樊到底还是有些苦衷，那个时候他可能也只有这个选择，但是现在，他连这个自我欺骗都没有办法了。
贺隽樊他就是故意的！
他现在做的一切，就是不想要让这件事情拖延下去，毕竟这件事情拖得越久，对他和对永年就越是不利，所以现在，他才迫不及待的，将韩重的事情都拉了出来！
他如此迫不及待的……就是想要让俞菀去死！
“被告人还有什么想问的？”
法官又看向俞菀。
边覃晓能想到的事情，俞菀自然也想到了。
所有人都以为她听见贺隽樊的话肯定会极力反驳，可能也正是所有人想要看的撕扯大赛，但是那时，她的嘴角却反而微微扬了起来。
那莫名的甚至有些诡异的笑容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愣！
下一刻，俞菀开了口，“贺隽樊，你现在说这个，是为了……让我认罪，对吗？”
尽管这些日子俞菀一直都在巡捕局里，对于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能算是全都清楚，但是这样的情况除了她之外，最不利的人，自然是贺隽樊了。
他是永年的现任总经理，更重要的是，他还是她的……丈夫。